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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24年02月10日
回那个叫家的地方去团圆
◇杨柳
文章字数:1374
  家若磁场。每逢除夕,千千万万的游子都要回家团圆。
  我自十多岁离开了故乡,不小心就成了游子,至今几十年了。
  父母在时,几乎年年都回家团圆。回家就是带张嘴,给父母说几句好听的话,吃父母做的好饭菜,过几天后便离开。母亲送了一程又一程,泪水挂在脸上叮嘱:儿啊,常回来看看。以至于我行走了好远,乍一回首,母亲还在村头那窑场边以手遮额向我望着。
  这一望便让我又盼着下一次过年。
  早些年,车船不便,长途车很少,且一天只有一班。我回老家要从单位坐车到油田所在的县城,而后坐车到我们老家县城,再从县城坐车到老家镇上,另要步行七八里才到。
  有一年回家是在腊月三十,坐了两趟车到家乡县城已是下午,雪下得白茫茫一片。妻子与孩子冻得嘴唇发乌。孩子的舅舅在县政府机关工作,家也在县城。母子俩便不肯再往乡下去了。舅舅也说千道万不肯放行。那天我却是想回,一来父母盼了一年,想想都不忍。二来,那年我的生日正好是阴历与阳历同在一天,也就是除夕,也想在这个日子与父母同度。孩子舅舅只好放我而行。那天因是过年,下午长途车短途车都不见踪影。而县城到我家还有四十多里,我是狠心一下就出了门,出门后就不想回头了。
  路上行人渐少。好在手上东西不多,雪不甚厚,加之年轻力壮,我的步子迈得还算轻快。
  走到家乡小镇时,还是有些累的。恰好哥哥在镇上医院工作,也可以去他那儿过年。但哥哥一家几口住房很小,我去不合适,主要还是想见到父母,所以一咬牙就过了医院大门。
  过医院未远,我放下东西,依一棵树小歇。这时有一辆牛车过来。
  “坐不坐牛车?”驾车人问。
  刚开始我以为他问着别人,四处张望,就我和他两个,忙答应道:“坐!”
  坐上后,他就与我拉话:“面相陌生,不是我们这里人吧?”
  “严伍台的。”
  “严伍台我熟。好像没见过?”
  “很小就出去工作了。”
  “啊,原来是个国家干部。严伍台谁家的?”
  “我弟弟叫义兵。”本来想说父亲的名字,一想弟弟交际广,知道的人肯定多。
  果然,那人便一声啊:“是义兵叔的小哥。油田的那个。”
  我便问他是谁,他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。要下公路口了,还走约八里就到家了。
  这时天色已经擦黑。
  我正要告别他,他却把牛绳一摆,牛车便上了小路。
  “你也走这路。”
  “我徐马湾的,到了。想送你回家。”
  “别。这会都要吃年饭了,家里还等着您呢。”
  但他还是坚持。直到又走过了一个村子,我的老家已是在望,我高低不肯要他再送,他才停下来:“看得见湾子了,你慢些走。”
  我停步看他走了很远,才向他招招手。到家时,天色已经乌眼睛了。
  父母本以为我回不来了,已和弟弟一家正吃年饭。弟媳眼尖,大声叫道:“好像小哥回来了。”
  弟弟一扭头:“就是。”说罢冲出门接下我手上的包。
  多年后,我调到了海南。父母在时依然年年春节都回。虽则远离老家,但车船却是方便了不少,如坐飞机,一天可到。
  双亲不在了,我也老了,加之路途迢迢,虽然弟弟年年相邀,却总是难以起步。不肯动步并非路遥,实在是老家太冷,一到冬天,霜天雪地,气温都在零下。而且人一老,当年那股雪地竞走的豪情也顿然消失。不过我不在春节回老家,天暖了却回。
  又是一年春节快要到了,春运的票还是不好买,不过我也未做回老家的打算。想不想老家呢?想得慌。老家虽然遥远,祖茔却在根却在。尤其睡醒过后,老家的山水历历在目,邀我请我喊我叫我,像极了娘亲的声音。这时,人总是忍俊不禁地泪下双行。好在室外曦晖渐至,春风临窗,又似在催我趁风回故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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