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版:03版
发布日期:2021年02月09日
记忆中的年味
◇徐旭
文章字数:1644
  转眼间,新一年的春节快到了,这是传统节气里四季交替的起始线,是中国人真正意义上的辞旧迎新。送走了一年的光阴,故乡开始召唤游子,老人们期盼子女,孩子们渴望父母。
  回想起来,每到腊月半间,孩子们就放寒假回家了,村子里随处可见放爆竹的男孩子,零零散散的炮竹声时不时传来,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火药硝石味。在外面奔波忙碌一年的人们,无论天南地北,雨雪风霜,都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,过年成了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。20世纪90年代的农村,通讯还不发达,大人们什么时候回来一般不知道,如果哪天孩子们忽然换上了新衣裳,不用说一定是家里的大人们回来了。
  父母是那个年代的打工人,留下我们兄妹俩跟着爷爷奶奶在家里上小学。奶奶的双脚和十指被类风湿折磨几十年,疼得早已经变形,行动虽然不便,生活却一如既往地讲究,叠好的衣服放在柜子里的位置几十年保持不变,父母回家前,奶奶总会安排我和妹妹一起“打扬尘”。我要爬上桌子凳子擦拭高处木格子里的玻璃窗户,妹妹被安排擦低处墙壁、桌面和房门,她自己总举起一根绑着扫帚的长竹竿,靠在另一只胳膊肘里,仔细拂去挂在墙角的蜘蛛网和灰尘。
  对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而言,打扫一年的灰尘并不容易,尤其还要不停地浣洗手中的抹布,腊月里的小手冻得通红,当时的我们并不是很情愿。现在回想,我们不也应当像手机一样定期经常清扫内存吗?把消极的思想、低落的情绪从大脑中清除,让灵魂纯净、行动果敢,以积极的状态迎接新的生活。
  除夕当天,一大家子人都忙碌起来了,爷爷带领我们这群上学伢儿写春联,他把一整张大红纸裁成或长或短的长条,折出计算好的格子,再提笔蘸墨,在每个方格的对角交叉点写上心中的词句,小一些的弟弟妹妹帮爷爷牵着上头,写完一个字便向前抽拉一点,写完一整条就抬到桌边的空地上放好。爷爷总会让我们几个大伢儿也写上一副,我们的字写得丑但都逃不掉,爷爷说贴到门口天天看,知道丑以后就有决心练好字了。待字迹干透后,端来熬好的糨糊,把一副副不同的祝福贴在相应的门框上,总把新桃换旧符,充满仪式感地写春联完成了。
  除夕的灶屋里欢声笑语,母亲和婶婶们从中午开始就围着灶台忙碌起来,柴火灶上两口铁锅这时候都派上了用场,一口专门用来蒸饭菜,巨大的木甑在沸腾的锅里滋滋地冒着热气,菜肴在另一口铁锅里翻滚着,这锅里溢出味道,把空气都搅香了。案板上的鱼、肉等被菜刀砍的啪啪作响,伴着灶膛里棉梗枝节烧开后炸裂的噼啪声,好不热闹。红通通的火光映在奶奶的脸上,笑得合不拢嘴。一年的辛勤劳作化作此刻烟囱里的炊烟,都随风飘散了。
  年夜饭做好后,木甑里的第一铲是要盛去上坟祭祖的,家里的男丁们端着酒和饭菜,拿着檀香、黄纸、鞭炮出发了。清理完祖坟周围的杂草,垒上新挖好的坟头,毕恭毕敬地端菜倒酒,烧纸敬香,鞠躬磕头,祭告先祖一切都好,祈祷来年生活平安。
  记忆里老家的年夜饭一般都是十大碗,第一碗是用炸好的肉圆子和鱼丸、鹌鹑蛋、鸡蛋糕等组成的杂烩菜,圆形的食材组成这道象征团团圆圆的“全家福”。有一道印象深刻的煨罐子,用散养的土鸡配上地里刚拔出来的红皮水萝卜,在大铁锅里爆炒后倒入黑油油的老瓦罐,放进灶膛里的柴火中炙烤,香味从瓦罐口往外冒,又从灶膛里飘出来,想想都让人流口水。最后一道菜是蒸菜压桌,米粉裹好的蒸肉底下垫着拌好的茼蒿,两者在水蒸气作用下发生了奇妙的融合,大块的五花肉入口即化,伴着肉味的茼蒿清香软糯,这道菜是掉光牙的奶奶和一两岁孩子们的最爱。
  吃完年夜饭,孩子们穿着新衣裳,高高兴兴地打着红灯笼就出门了,男孩子放着鞭炮和地上打转的烟火,胆小的女孩子只敢拿着吱吱作响的闪光条在空中画圈圈,绚丽的烟火照亮了孩子们稚嫩的脸庞。儿时的纯真总是短暂,欢笑声中,孩子们渴望长大,向往美好的明天。
  经历了人生的春夏和生活的风雨,岁月赋予我们一份淡定与从容,对岁月的眷恋终究成了今天的记忆。走得再远,也别忘了当初在哪儿出发,回首的地方越清晰,向前的脚步就越坚定。此心安处是吾乡,如今父母相守、夫妻相依、儿女相伴,一家人团圆就是过年,这是真正的幸福。
  (作者系天门卢市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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